国家京剧院[微博]文武老生演员李阳鸣2013年6月21日20点16分在北京健宫医院因病去世,终年37岁。李阳鸣是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李万春之孙,2008年患骨质细胞瘤,进行手术后病情得到控制,今年不幸癌细胞扩散到肺部,最终医治无效,永远告别了他热爱的京剧舞台2011年7月,李阳鸣在纪念李万春百年诞辰的活动中挑梁主演祖父的经典剧目《九江口》,虽然当时他的腿部已患病三年,但仍在舞台上展现了繁重的武戏功夫,给戏迷留下深刻印象。附录:李阳鸣博文两篇没有演出的日子(2012-02-26 20:50:37)已经是农历二月,北京依然是冬天的味道。算来距离前一次参加演出已经一月余。望着镜中的自己,鬓脚很久没剃了,胡须也蓄了起来。虽然看过自己在镜中的各种造型,但这个绝对素颜的造型还是有些陌生。京剧演员不能留胡子,生行还不能留鬓脚。过去的大师们曾于乱世蓄须,宁可远离心爱的艺术,也不愿意为贼寇歌舞。于观众,可能仅仅是少了几场、几十场、抑或几百场的演出,但对于从小坐科,已经把自己的生命和戏绑定的演员来说,这是何等痛苦的一种煎熬。做演员的没有不喜欢演出的,除了对自己在经济上、生命价值上的肯定,更多的是喜欢演出给自己带来的快感。当你在舞台上,和琴师协调配合,按照你千百次练习的既定的方式,唱出了你预期的效果,甚至有时候还有些超乎预想的感觉,我敢说,这快感真不比观众听到美妙的唱腔时的快感要少,这时候,还能听到你为之努力的叫好声,这声音或许比你的期待还要响亮,你的快乐就翻倍了,还不止双倍。这种快乐,多少演出酬劳都换不来。现在的京剧演员其实都习惯了冷清,冷清并不凄凉。很多感觉解释不清,如果让我选择,我宁可在破旧的剧场汗流浃背唱一晚老戏,也不愿意在华美的空调剧院唱一首唱完就忘的新歌。所以,我常常向老天祈求,给我一个能让我天天唱戏的舞台吧,再破再旧我都不在乎,坐多少观众我也不在乎,哪个京剧演员没对着不到半场的观众唱过?好久没更新博客,不怎么上微博,总是怕看见朋友们问什么时候登台,以往看见同行们发自己演出的消息总是从心里替他们开心,现在却变成了些许羡慕。没有演出,每天倒也都吊嗓子,自己听录音学一些新戏,也照着网上一位给我发私信的老师教授的方法尝试练习发声。感谢我的兄弟ZY每天来给我拉胡琴。我希望自己能在有限的嗓音条件下,摒弃一切浮躁的因素,让自己的唱腔尽量多地接近大师们的气质。由于不是排练,对于个别字、音都作了比较细的处理。真的希望能很快有个舞台,让我将这段时间学的、尝试的,都一一展现出来,我不敢期待普遍的叫好,我相信支持我的朋友们都会有的包容。这个想法每天都在大脑里转,一旦想到某些细节甚至兴奋得不行,最近几次做梦都梦到了这个舞台。就这样,快成了幻想狂,一个人的时候老在幻想复排哪出哪出戏,和谁谁搭班儿……。我真不知道我的下一场演出是什么时候,也无法预计下一出戏将贴什么,我将去哪个角色。相信吗?现在哪怕是让我去一个龙套,我也会用领衔的态度去完成。我竟是这样的爱演戏,戏给了我很多,甚至那些传统戏中展现的古中国人的风骨也在某些程度上影响着我的行事为人,我也庆幸我的家教让我常存一颗谦卑的、坚硬的心,让我多少能在这个追求可量化的生活品质的时代,对自己有着不可量化的品格上的要求,让我学会无论在多么艰难的时候,可以流泪,可以忍受,不能低头。又到了晚上,最近休息得都很早。以往一直感觉睡眠时间不够,现在却感觉夜晚有点太长。不到九点,我要说晚安了。希望今晚能梦见唱戏,在属于我的舞台。回望没有演出的日子(2012-03-26 10:31:48)剧场忽然变得很安静,只听得见胡琴的声音,我调整好呼吸,闭上双眼,专注地唱出:“龙凤阁内把衣换”,忽然间,听到了观众的喝彩,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我竟然有种轰然的狂喜。作为职业演员,我是属于容易兴奋,很难紧张的一类。我们这一代演员会的戏不多,常演的则更少,《大登殿》一年演若干场,尽管每场都和不同的演员合作,但我已经很难兴奋得起来。但这晚我唱得很认真,而且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紧张,就像当年参加比赛。这场演出,我已经等了几个月,箇中的复杂感觉无法名状。自从上次发了博文以来,很多朋友都很关心我的状况。请原谅我固执的骄傲,也怕承受不起朋友们的关切,不太愿意公开真实情况,又不愿意撒谎,所以选择了沉默,以至于让关心我的朋友们进行了各种猜测。现在,卸下了一些包袱,可以坦然告诉大家了。三年多以前,我曾经接受了几次脚部的手术,但还有一些“收尾工程”需要等病情控制住以后再做,今年初,医生让我无论如何要尽快把这次收尾手术做了。手术时间定在春节前,很成功,整个过程持续了五六个小时。但手术的成功不等于我即将承受的痛苦会因此减少,术后的若干天,我只能保持一个固定的、并不舒服的平躺的姿势,以确保创口尽快停止渗血,以便愈合。这是个极其痛苦的过程。我不知道正常情况下睡觉,一般人会几个钟头翻一次身。而我却必须连续几天保持一个姿势,无论该清醒,还是睡著。麻药过去后,切肤的疼痛袭来,脚悬在半空,而我只能平躺著,每一秒钟都像被拉长了一样,每一个钟头都比平时漫长,就这样,一天、两天、……,我就这样躺著听完了新年前的上海举办的京剧晚会,听了一场又一场的“空中剧院”。终于,医生同意我在第五天可以坐起来,可以在保持右腿和地面平行的情况下自己上洗手间。说起来这也是京剧演员的便利,从小压的腿终于在现实生活中派上了用场。终于,我在入院三周后,回到了自己的家。平常的三周,转瞬即逝,或许只是随团去外地演出的一趟的全部时间,但这一次,真的比三周要长,不是三个月,也不三年,仿佛是三生。感谢我的家人、朋友、医生、护士们所给予我的全部照料、关怀、宽慰、以及谎言。平躺著的那几天,看不到自己的脚,总是著急地期望伤口能很快停止渗血,尽快愈合。手术后几个小时,所有人都告诉我不渗血了,或者不怎么渗了。后来才知道,伤口渗血一直持续了两三天。感谢京剧院和一团对我的照顾和安排,感谢孙宇为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和协调,重新安排演员顶替我演出那些事先已经安排好演出。感谢赵宇每天到医院陪我聊戏,出院后又天天到我家陪我吊嗓,感谢每一位在博客和微博给我留下温暖文字的朋友们。感谢京剧院组织的“年轻的朋友来相会”活动,让我在刚刚能下地走路之后,就能迅速回到舞台。演出前在后台遇到一个专程来看我的好朋友,他问我穿上脚穿上厚底靴疼不疼,我说不疼。其实,我没告诉他我的真实感受。我现在的脚穿上很软的鞋走路都还很疼,更何况厚底靴。我也没告诉他,虽然很疼,只要踩在舞台上,我感觉很踏实。最后,还是要感谢,感谢上天让我承受了这一切的艰难,不,应该是我在不超出我的承受能力的范围内,承受了这一切的艰难,让我学会在过那些一个人过的关,走那些一个人走的路的时候,看得见陪著我的人,看得见生命的光芒。当我回望不久前这段没有演出的日子,虽然大部份是痛苦和煎熬,心情却非常平静,仍然充满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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