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待人》 林子越大,鸟越多;舞台越大,人越多。要想在更大的舞台上,有着精彩的展演,则必须留心与环境相融洽,而善于同形形色色的人交际。所以,为人当如古代的铜钱,内方正而外圆融。若外不圆融,则伤人害己,落落不群;若内不方正,则卑鄙轻薄,为人不齿。须知方正与圆融,并不矛盾:譬如正多边形,边长越多,棱角越钝,而越接近圆形。故至德则庸,至方则圆。由此不难理解,为何道德愈是深厚,为人愈是随和。孔子推崇通权达变(可与立,未可与权),诲人当“无可无不可”;庄子“游于世而不僻,顺人而不失己”:可见对于内方外圆,儒道两家并无分歧。显然,待人要圆中有方,既不随意拂人之情面,又不轻易失己之真性——其中大有学问,姑且谈谈拙见。古人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孔子亦云:“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失人;不可与言而与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若见人而说鬼话,则失人,易被轻鄙;如见鬼而说人话,则失言,易遭忌害:识人不准,则出言不当。世人大抵可归为三类:君子,小人,常人。处世当心明如镜,随人呈象:遇君子,则为君子;见小人,便做小人;对常人,即是常人。人真则我不假,心直率而话诚恳;人假则我不真,心提防而话虚圆。故《菜根谭》有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戒疏于虑者;宁受人之欺,毋逆人之诈,此警伤于察者:二语并存,精明且浑厚矣。”其中又云:“处治世宜方,处乱世宜圆,处叔季之世,当方圆并用;待善人宜宽,待恶人宜严,待庸众之人,当宽严互存。”对君子,心要近而身不可太近;对小人,心要远而身不可太远;对常人,则介乎两者之间。若亲近君子过度,反感之心易起;如疏远小人太明,毁害之意常生。攻君子之过,反得感激;揭小人之恶,常招忌恨。故于君子,当少誉善而多责过;于小人,要少责过而多誉善。所以,待善人,当心宽而语严;待恶人,要心严而语宽。故《菜根谭》有云:“待小人不难于严,而难于不恶;待君子不难于恭,而难于有礼。”此外,爱人者人常敬之,害人者人常恶之:所爱愈广,所敬愈多;所害愈少,所恶愈稀。《菜根谭》有云:“持身不可太皎洁,一切污辱垢秽,要茹纳得;与人不可太分明,一切善恶贤愚,要包容得。”恶不加君子,必不受害;爱不及小人,可能遭殃。故宁可得罪君子,也要善待小人。而爱人,也大有讲究:上者利人建德,中者帮人立业,下者助人脱困。对君子,当就高,可攻大过、济大业、解大困;对小人,要就低,宜警小过、扶小业、化小困。《菜根谭》有云:“攻人之恶勿太严,要思其堪受;教人以善毋过高,当使其可从。”善爱人者,必善攻人之恶:于君子,则百无禁忌;于小人,需三思而行。小人之恶,所不知者,不提;知而不改者,少谈;知而欲改者,多言——劝人改正不良的生活习惯,常常有利无害。关于待人,还有极其关键之处:需注重损人之有余,而补其不足。功业有余者,当增其隐逸之心;不足者,要鼓其奋进之意。富贵有余者,当劝其行善修德;不足者,要替其出谋划策。宽厚有余,则济以精明;不足,则告以仁慈。私心有余,则劝其奉公;不足,则警其爱身。心高气浮,宜借机挫之抑之,切不可为媚悦之举;志低意沉,宜适时暖之振之,切不可有显摆之行。——凡此种种,既是待人之道,亦为修己之方。善知人者,其身必正;善待人者,其德必高。若能修己而爱人,推己而及人,则世路之崎岖自少,人心之险恶自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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